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溺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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溺水

十三年後,藍玉煙迷迷糊糊中,夢到在冰冷的湖水裏,有個藍色的美人魚逆著光向自己游來。

醒來時,她發現自己是在一個人的懷裏,那個人和她一樣,都是渾身濕漉漉的。只見他身著天藍色的衣袍,月白的領子和白玉腰帶,腰帶上掛著個凝紫玉佩。

“美人魚?”藍玉煙脫口而出的一句話,讓抱著她的男子哭笑不得。

“哪裏有美人魚?”他的聲音讓藍玉煙反應過來,那夢中的情景是剛才發生的事實。她不慎失足掉落在河裏,是他救了自己。

眼前的男子,容貌姿秀,氣態高貴。眉目自成詩三百,鬢如春風裁。

藍玉煙柔聲道:“多謝公子相救。”

他正是當今的皇上田暖生。先皇剛駕崩不久,以丞相傅風和為首的文武百官便擁立他為皇上,但實權卻在當今的宰相手裏。如今他只有暗自培養自己的勢力,等到羽翼豐滿的那一天,一鳴驚人。

“不必言謝,姑娘家可住在附近,”他生咳了一下,硬是把“朕”字憋了回去。繼續說:“本人送你回去。”他的聲音明朗動聽。

藍玉煙楞了一下,站起來,隨手抹了一下臉頰滑落的水珠:“謝謝公子的好意,我自己回去就好。”

她看了一眼自己剛才撈到的那條竹籃裏的魚。雖然不大,但夠享用一餐的了。心中又開始懊惱著:如果不是偷著出來撈魚,想來自己也不會失足掉入水中。如今這般落湯雞的模樣,實在是丟人現眼。

藍玉煙鵝黃色的裙角正滴落著水珠,接二連三的擊打著地面,氤氳出一個個水花來。二人四目相視,對立而站。田暖升高高的個子仿佛能裝下藍玉煙一般。

田暖生身後跟著個小太監薛易。薛易把身上的白色披風拿下來,三步並作一步的走到田暖生身邊去,將披風掛在了田暖生的肩上。

他看著眼前瑟瑟發抖的藍玉煙,把肩上的披風一把扯下,替她披好。白皙修長的手在藍玉煙面前晃動,為她系著披風的帶子,藍玉煙羞澀的將頭扭向了一邊。

藍玉煙轉念一想,提起了那條裝魚的竹籃,遞到田暖生面前。靦腆的說道:“恩人,這條魚就送你吧。”

田暖生唇角微微一笑:“小妹妹,這條魚是你差點用命換來的,還是自己留著吧。”一旁的薛易“噗嗤”笑了一下,又趕緊憋了回去。

藍玉煙仍然倔強的不肯放下雙手,撇了撇嘴:“我這是第一次撈魚,不慎落水很正常的好不好?你還是拿著它吧。”

田暖生見她倔強又渾身濕透的模樣,感到很有趣,他看了一眼薛易。薛易立即心領神會,伸手接過了小竹籃。

“披風你先穿回去吧,免得著涼。如果你想還給我,三日之後,這個時辰,來楓葉江邊見我。”田暖生語氣疏離,面無表情。

藍玉煙看著天色不早,心想著自己是偷偷溜出來的,要趕快回去。她心急道:“好,多謝公子,三日之後見。”說完她拿起地上的抄網加快腳步,急匆匆的趕回了藍府。

田暖生望著她遠去的背影,出了神。薛易看著他,小聲提醒道:“皇上,您的衣裳已經濕透了,還是回去吧。”田暖生抽回思緒,看了眼自己濕噠噠的衣服:“好。回宮。”

藍玉煙走在路上,低頭瞧了瞧自己的杏色繡花鞋,腳上的潮濕感讓她恨不得馬上將鞋襪換掉。

終於到達了藍府,她輕叩著門環。

裏面的小廝阿山低聲詢問:“是小姐嗎?”藍玉煙一副對暗號的樣子:“是我~”阿山立馬為她開了門。她向阿山詢問藍星羽是否醒來,阿山悄聲說:還沒醒。藍玉煙心安的跑向自己的房間。

她打開門,看見房間裏躲在被子裏的丫頭,連忙說:“阿元,我回來了。”阿元趕緊從被子裏爬出來:“小姐可回來了,小姐怎麽渾身濕透了?不會是掉水裏了吧,以後小姐還是不要一個人出去了。”

藍玉煙搖搖頭:“阿元,我沒事,你先去替我打熱水來,我準備換洗一下。快,被哥哥發現就不好了。”阿元立馬將藍玉煙的衣服拿去洗了。

換洗完畢的藍玉煙在庭院裏的亭子中坐著,想借陽光和微風讓頭發曬幹的快一些。

田暖生和薛易回到了皇宮,他的腦海裏還在想著藍玉煙撈魚時的場面。她撈到魚時的興高采烈,沒撈到魚時的埋怨不甘,和失足落水後的驚慌失措。這些場面都刻在了他的腦海裏,此時的他正暗自期待三日後的相見。

薛易端了碗姜湯,來到他的寢殿:“皇上,姜湯準備好了。”田暖生緩過神來,看見站在門口的薛易,溫聲道:“端進來吧。”

田暖生接過驗過毒的姜湯,兩口便喝下去了。薛易對他說:“今天真是嚇到奴才了,以後皇上還是謹慎下水吧。”

田暖生躺了下去,腦海中又浮現了藍玉煙。對旁邊薛易的話,心不在焉的回了句:“朕知道,沒什麽事,你先下去吧。”薛易端著碗便下去了。

三日後,田暖生早早的處理了朝廷上的事情。和薛易來到了楓葉江。

此時的藍玉煙在房中悄悄打扮,穿著簡潔的白裙,用一支花紋木簪將頭發盤起。出門前讓自己的丫鬟阿元藏在被裏裝睡。她將田暖生的披風仔細的卷起來,抱在胸前。

藍星羽正在午睡,她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對阿山說:“我出去一下,馬上就回來,別和哥哥說啊。放心,我一定會在他睡醒之前回來的!”

阿山剛想要勸她不要出去,藍玉煙立馬給了他一些碎銀子。阿山隨即笑著說道:“多謝小姐,小姐快去快回啊!”

藍玉煙就這樣出了藍府。中午的陽光耀眼而炎熱,楓葉江,微風撫過。藍玉煙邊走邊念叨著:“哼,這小廝也不知收了我多少錢財了。”

走近江邊,她看見田暖生身著綠色繡仙鶴長袍,白玉腰帶上仍然掛著凝紫玉佩,專心釣著魚,薛易看見藍玉煙慢步走來,便低聲告訴了他。

田暖生正巧收起魚竿,釣了一條大魚。藍玉煙看見後立馬拍手稱讚,懷中的衣服差點掉落在地上。田暖生看向藍玉煙,嘴角有著淡淡的笑意。

藍玉煙靠在他身邊五步遠,輕聲道:“沒想到你釣魚蠻厲害的嘛。”

田暖生笑著回覆:“你想學我可以教你,只是你以後還是不要撈魚了。”

藍玉煙聽後臉上不紅不白的說道:“不管怎麽樣,還是要多謝你那日救命之恩。這件衣服還給你。”

薛易看見藍玉煙手上那件自己的衣服,又看向了田暖生。田暖生點了頭,薛易便伸手接過了那件衣服。

田暖生詢問:“不知姑娘芳名?”

藍玉煙不假思索的回道:“叫我玉煙就好。公子呢?”

田暖生隱瞞了自己的身份,給自己起了個假的稱呼:“容岸,叫我容公子吧。”

藍玉煙默念著他的名字,看著眼前的他,氣質非凡,眉宇間有些許霸氣。心裏認定他不是俗人,卻又不敢再打探一番。

“今天玉煙姑娘雖然穿著素雅,卻越發襯的美麗脫俗。看起來咱們差不多大,不知可否問一下姑娘芳齡。”田暖生說完,把魚竿交到了薛易的手中,徑直向藍玉煙走來。

藍玉煙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:“我十七歲,你呢?”

“我二十歲。”田暖生目光深邃的看著她,“玉煙姑娘可住在這附近?”

藍玉煙不加思慮的回覆:“對呀。”

她迎著田暖生那雙略有蒼涼之意的眼睛繼續問:“你也住在這附近嗎?”

田暖生剛想說沒錯,旁邊的薛易怕田暖生暴露自己的身份,清咳了一下,田暖生頓了一下,說道:“不,我家離這裏稍遠些。”藍玉煙聽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。

藍玉煙擔心被哥哥藍星羽發現偷偷跑出來,於是對他說:“容公子,我還有些事要忙,先告辭了。”

田暖生聽後,雙手放在後背,湊近藍玉煙一些,嗤笑著說:“你不會是偷偷溜出來的吧。是怕家裏人發現嗎?”

藍玉煙仰視著他,小聲嘀咕:“你眼睛可真是毒辣啊。”

田暖生沒聽清她說什麽,隨即轉過頭去說了一句:“罷了,你先回去吧。總之,我時常會來楓葉江,有緣再會。”

藍玉煙微笑回道:“好!那小女子告辭了。再會。”田暖生又轉過身來向她揮了揮手,藍玉煙同樣揮了揮手便匆忙的離開了。田暖生站在那裏,看著白色的身影漸漸遠去。

薛易說:“我們也回去吧。”田暖生點點頭,薛易看出來田暖生對藍玉煙頗感興趣,便對田暖生說:“要不要奴才去打聽一下,她是誰家的小姐?”

田暖生聽後笑著看向薛易,回了句:“還是你懂朕的心思。”薛易立馬去跟上了藍玉煙的蹤跡。田暖生走到樹林外,看見了他的隨行馬車和幾列士兵。

田暖生坐上馬車,對旁邊的一個士兵說:“你帶著一匹馬,留在這裏等薛易。”士兵恭然的回道:“諾。”田暖生對前面的馬夫呵了一聲:“回宮。”一行人馬便浩浩蕩蕩的離開了。

藍玉煙在前面悠然的走著,薛易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跟著。藍玉煙毫無察覺的回到了府中。薛易看見藍玉煙進府後,看見了門匾上赫然的兩個大字:“藍府。”

薛易向附近的路人打聽了一下,路人說道:“還有幾個姓藍的呀,他們是藍將軍的後人,藍將軍的兒子藍星羽和女兒藍星羽啊。藍星羽每日刻苦練功,藍玉煙,卻貪玩的很吶......”

薛易知道後心情有些沈重,他暗自思忖該怎麽和田暖生說呢。思來想去,他決定直言不諱,田暖生遲早是要知道的。大殿上,他在看著奏折。薛易端茶走近,茶已被人試過無毒。

田暖生拿起來喝了兩口,薛易看他心情不錯,於是說道:“皇上,奴才打聽到了玉煙姑娘的身世。”田暖生繼續看著竹簡,說道:“哦,是嗎?說來聽聽。”

薛易猶豫了片刻,田暖生疑惑道:“怎麽了,有這麽為難嗎?”薛易柔聲說著:“她是藍將軍的女兒,藍玉煙,還有位哥哥叫藍星羽。”

田暖生聽後,心中大受震動。立馬放下了手上的竹簡。“你說什麽?”他又問了一遍薛易,薛易低下頭,大氣不敢喘的回著:“她是藍將軍的女兒藍玉煙。”

田暖生聽後,仍然是不可置信的表情。繼續問薛易:“四大美男之一的藍星羽,是她的哥哥?”薛易恭敬的回道:“回皇上,沒錯。”

他出神了好久,對薛易說:“你先下去吧,朕要一個人靜一靜。”薛易端走茶盞,退了下去。田暖升疲憊不堪的靠在龍椅上,輕揉起了腦袋。

藍府外,門口的阿山見藍玉煙回來了,長舒了一口氣。

藍玉煙回到自己的房間後,看見阿元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,悄咪咪的走上前去,輕輕拍了拍她,說:“阿元,睡著了嗎?”

阿元聽後,立馬起來,柔聲細語道:“沒有,小姐。你終於回來了,我真是慌心的很呢。”藍玉煙神色擔憂的問道:“哥哥沒發現吧?”阿元搖搖頭:“沒有。”

藍玉煙聽後,拍了拍胸口說:“還好還好。”她看見阿元額頭有汗水要淌下來,便拿手帕為她擦了擦,阿元看著藍玉煙溫柔的給自己擦汗,眼裏滿是感動。

阿元邁著小碎步走到了桌子旁,拿起扇子,為藍玉煙扇走熱氣,說道:“小姐,這個時辰出去怕是熱壞了吧。以後還是少出去吧。”藍玉煙用堅定的眼神看著她:“放心吧,就算出去我也不會被哥哥發現的。”

星子深深,日走月沈。藍星羽在屋子裏,暗紅色長衣,頭發聚攏在腦後。現在的他出落的愈發英氣冷峻。他凝望著墻上掛著的寶劍。也許是經歷過家族之恨,他對外人表現得面若冰霜,每日研究劍術,不茍言笑。唯獨對妹妹藍玉煙和藹溫柔。

藍星羽步伐沈穩,朝劍走去,一把取下它伸手反覆摩挲著。他推開門走出房外,到了庭院裏的一片竹林舞劍。他紅衣翩翩,身姿矯健,翩若游雲,矯若驚龍。藍星羽已經可以凝神聚氣,隨意控制劍飛舞的方向。

他輕喚了一聲“福願”。福願便從劍中走出來。福願仔細的端詳著藍星羽的面容,不禁說道:“你臉上的哀愁和怨恨更重了幾分。”

藍星羽反問:“有嗎?”他冷漠的聲音讓人心生寒意。福願輕靠在一根翠竹旁,隨意拽了一片竹葉在手中把玩道:“有空照一下鏡子吧。”

藍玉煙閑來無聊正向竹林走去,尋找藍星羽,想要看他舞劍。當她看見了藍星羽和福願在一起時,不由得嚇到一聲尖叫。要不是藍星羽在她面前,她差點要暈過頭去。

福願也沒有躲藏,他看見轉世為人的師父盛梨,心內很是歡喜,但是她現在恐怕不記得自己,不由得有絲失落。

他只是款款走道她的身邊溫柔道:“姑娘好,我是福願。”藍玉煙躲在藍星羽的身後,拽著他的袖口,聲音顫抖道:“哥哥,福願是誰啊?”

藍星羽笑著解釋道:“你第一次見他,他是阿父佩劍生出的劍靈。”藍玉煙滿臉疑惑,藍星羽轉頭對她說:“以後和你解釋。”

藍玉煙這才小心翼翼的和他打招呼:“福願,原來你是我阿父的劍靈啊。”福願低落的尋問:“你怕我?是我長得很可怕嗎?”

藍玉煙搖搖頭,擠出個甜甜的笑容:“沒有沒有,福願很好看,如果眼眸是黑色的就更好了。”

福願無奈的說:“眼眸黑色,福願暫時還做不到。希望姑娘不要害怕福願現在的樣子。”藍玉煙充滿善意的看著他:“你既是阿父的劍靈,就叫我玉煙吧。”

福願豁然一笑:“玉煙,我那時見你,你還是個小孩子呢,現在長這麽大了。”

藍星羽也道:“是啊,現在也是越發難管教了。”幽暗的夜裏,庭院內的竹林內,三人站在那裏,自成一幅優美之畫。

藍玉煙的心裏慢慢的接受了福願的存在。她對藍星羽說道:“時候不早了,哥哥和福願早點歇息吧!”

他們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後,只剩下院子裏的蟈蟈在鳴叫,這叫聲倒使得黑夜籠罩下的藍府庭院沒那麽孤僻。

雖說她這次下凡歷劫,和自己凡間的父母緣淺,但卻有著十分寵愛自己的哥哥和師父。

除了她的哥哥,她的師父,還有那位四大美男之首的竹馬——芳天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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